快半小时了，少爷和梅馨才沉着脸回来，比起刚刚的剑拔弩张，现在倒像欲盖弥彰。
我又选错了。
少爷和梅馨没有谈好。
卡斯马鼻子动了动，条件反射哎呦了一下：“邵烨，你抽烟了？”
少爷瞥一眼卡斯马，一言不发地坐回座位。
“你没让你爸打怕了？你高三的时候，你爸知道你抽烟，差点气死……”卡斯马说着说着没声了，偷偷看我的脸色，正犹豫的时候，少爷开口道：“继续说。”
卡斯马立刻把嘴闭紧了。
少爷：“说。”
这说来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大概是追求梅馨的那段时间，我发现少爷开始吸烟了。
我劝阻：“少爷，现在吸烟还有些早，这件事不着急。”
少爷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和老爷告密，于是当着我的面点了烟，半生不熟地吸了一口。
我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烟味。
我爸和老爷那晚眼神都不太对，反复在我和少爷之间巡视，但没有直说。
等少爷能熟练点烟吸烟的时候，被老爷发现了。
他在自己房间偷偷吸烟，被推门而入的老爷捉了个正着。
屋子里的卡斯马嗷嗷大叫：“不是大麻！不是大麻！就是烟！中国烟草店买的万宝路！”
卡斯马在法国两年，逐渐接受那边毒品管控没有中国严厉的事实，也习惯了同学们把大麻当烟吸，可他自认是个根正苗红的中国人，打了电话大骂法国法律，从此誓死不吸烟。
我提前被两人嘀嘀咕咕地赶走，等我上楼时，少爷已经被怒极的老爷踹了几脚。
夫人不喜欢烟味，老爷也不吸烟，我爸妈同样。而少爷正是高三的紧要关头，老爷很在乎少爷的学习成绩，人也有些古板，当场脾气就爆发了。
十年前的老爷正值壮年，脾气比现在暴躁得多。
那天一片混乱，卡斯马上蹿下跳嗷嗷叫，少爷双眼通红，也不躲老爷的打骂，夫人和我爸拦着老爷，我妈跑去叫卡斯马的家人，我则努力护住少爷。
没什么用。
我因为知情不报，也挨了顿臭骂。
少爷短暂停了一段时间，高考后……有几天吸的很凶，但高考结束，老爷的态度瞬息转变，让少爷少吸，吸完了别靠近夫人，就没再说别的。
很快少爷不吸烟了，只有偶尔才吸烟，烟则随身带着。
现在想来，应该是明白了吸烟对于挽回或追求梅馨，没有一点用处。
卡斯马则对那天的情况有了心理阴影，对不吸烟这个事更坚定了。
头又在隐隐作痛。
无奈，我道：“卡斯马，说吧。”
卡斯马结结巴巴地把这件事说了。
少爷扬了扬下巴表示可以了，卡斯马立刻低头吃鱼。
少爷没再说什么，戴上手套，开始剥虾，然后丢到梅馨碗里。
卡斯马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硬生生憋回去了。
被我踢了一脚，被少爷吓唬一通，还是会懂事的。
梅馨动作顿了一下：“谢谢。”
少爷还是没说话，抬抬下巴，让她直接吃。
我也顿了一下，把剥完的虾放回自己碗里。
少爷虽然都会，但不喜欢剥虾，剥完后满手汤汤水水油油腻腻的，所以通常由我代劳。
现在，我有点多余了。
我观察着梅馨，只有听到高三挨打时，表情才有些变动，很难说那是活该还是什么，但一定不是近似同情的表情。
少爷没发现。
我只好又装瞎，给卡斯马夹了一筷子菜，暗示他装自己不存在。
卡斯马悄悄给我比了个“ok”。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直到所有人默默放下筷子，卡斯马清了清嗓子，十分正式：“梅馨，对不起，我没想到邵烨这么在乎你……我和他一起长大，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邵烨一定很喜欢你。”
我：“……”
这番话……意思我能明白，但是表达不算很好。
卡斯马继续道：“下午来吃饭前，我的道歉不够郑重，希望你不要再误会邵烨了。”
少爷也被说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一下，才转头看向梅馨。
梅馨像是不知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
卡斯马叹气：“我回国是找他玩的，还想给他个惊喜……没想到……唉，不说明白了，我一会儿都玩不……睡不好觉。”
就算你及时换了词，我们也知道你原本想说什么。
卡斯马的道歉似乎有用，在他告别后，梅馨问少爷：“我今晚是不是不能回家？”
少爷摇头：“你回家吧，明晚再来我这里，今天去找材料吧。”
“……”
“智哥走吧，先送梅馨回家。”
我启动车子，并且一路没再听见少爷和梅馨有对话。
少爷领结婚证的日子早就定下，梅馨知道，我不知道她材料是否真的准备好了，但我知道少爷今天让我送梅馨回家，是需要一个冷静的时间。
待梅馨下车，我试探着问少爷：“少爷，您和梅小姐的交流怎么样……？”
“不好。”少爷语气平淡，“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信我。”
“少爷……信任需要积累。”
少爷的眼刀瞬间飞到我脸上：“什么意思？”
“梅小姐……是不是您高中追过的那个女生？”我回避着少爷的目光，“是吗？”
“……是。”
怪我。
是我的错。
如果我早点发现……
但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晚上少有的失眠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很担心少爷的未来。
从我的角度来看，梅馨是一个很倔的人，她坚定且聪明，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转变思想的小白花，可这也是她的优点，她正是靠着这股劲儿，走到现在。
而少爷……
我很少看到少爷为了得到什么而努力。
大多数东西对少爷来说，得到是件容易的事。
那么多人把财富自由当作毕生努力的目标，可少爷生下来后财富就是自由的；无数家长希望孩子成绩优秀成龙成凤，可少爷成绩没用老爷夫人操心过，始终保持着年级前十的成绩，去年刚考下了初级精算师；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变得更英俊、更美丽，可少爷从生下来就是粉粉嫩嫩的，长大后身材高挑，英俊帅气；也有很多人把伴侣多，伴侣优秀当作炫耀的资本，少爷从小到大从不缺追求者，却也没有炫耀过……
太容易了，只要勾勾手，成就和荣耀便全都来了。
除了梅馨。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梅馨会不喜欢少爷。
眼看时间临近凌晨两点，我还是全无睡意，叹了口气，选择摸出手机，找到我正在看的，用来助眠。
习惯性点进朋友圈，刷到了卡斯马：【兄弟要结婚了，一高兴，请了全酒吧的朋友一杯酒，祝我兄弟新婚快乐！】
唉……如果少爷也能这么没心没肺就好了。
无论我几点睡着，闹铃都会准时响起。
我难得地感觉到疲惫和困倦。
我印象中最后一次看时间，是三点左右。
揉了揉眉心，我从床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