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远的距离,酒妩不太能确定,寻弋能否看见自己。
她抬起手, 很慢地冲着镜子中的他打了个招呼。
他拎着头盔直勾勾瞅着她, 忽而咧嘴一笑。
意思,我能看见你。
酒妩的视线瞬间像被烫着了似的垂下。
她忙摸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别送了,我要走了。
寻弋视线扫到她正在看手机。
他偏头咬掉了皮手套,修长骨感的手指打字, 回了一句话给她。
酒妩低眼看去,
他发的是
——过会,我马上走。
他虽然这样说了, 马上就走。
但收了手机后, 他却依然坐在车上,不仅没走, 还歪着脑袋瞅着她。
酒妩抬起眼皮, 又瞥到了他灼灼的热烫目光,她不自觉地再度飘开视线。
不怕预料之中的对视, 就怕明明说了再见,对方还目不转睛地凝视。
隔了一阵,卡关终于排到她们的车,工作人员刷过卡后,交还给孟园。
围杆摇起,放行车辆。
孟园把卡收好,踩着油门,汽车毫无阻拦地快速朝前开。
逐渐被拉远的距离,车后的人,慢慢模糊不见。
酒妩看着后视镜里虚渺的画面,绑紧的心弦终于松了,取而代之的,心中也泛出了一种更为浓重的,虚空乏味的寡淡。
———
半个白天加半个晚上的行驶后,她们已经开出了北城市,抵达楚市城区。
照这个路况和车速,明天再开一个白天,快的话也许凌晨就能到家。
深夜,她们在楚市靠近市中心的一家酒店住下,开了一间双床房。
酒妩许久没和孟园睡在一间房里,浑身不自在。
她洗漱完后,坐在床上玩手机,孟园开了电视,嘴上还一直念叨她。
“你说你那个手机有什么好看的,把眼睛都看坏了,今后戴眼镜丑不丑?”
酒妩:“我已经二十岁了,要看坏,早看坏了。”
孟园:“不说眼睛看坏了,人也要看痴呆了。”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一点儿都不开朗活泼,就知道闷着头看你那手机,你今后工作了,跟领导在一起也不说话,就低头看手机?”
“你说你今后怎么办,我看那些年轻人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谁像你一样死气沉沉?”
“上个学,教师证也没考下来,和室友相处也没相处好,你今后怎么办哦。”
酒妩去年也是如此,回家之前,还抱有一丝期望,真跟孟园见面后,只需要半天的相处,脑子里就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我为什么要同意回家?我为什么不再据理力争一下,如果我不回家或者晚几天回家该有多幸福?现在估计正跟寻弋在一起露营看星星了”
欸?不对啊。
怎么忽然想到他了?
酒妩抿了下唇,眼帘低下,“……”
她可以承认,她对跟寻弋的约会安排临时泡汤这件事,其实还是挺在乎的,只是在他面前装作了满不在意而已。
妈妈:“你租那个房子多少钱一个月,暑假退了没有?”
酒妩思量几秒,谎报了价格,“不多,我和室友分摊,差不多一千左右,学校还退了两千块住宿费。”
孟园:“一千?你一个月生活费才多少,都花在租房子上了?”
酒妩:“我之前生活费没用完。”
孟园:“下学期回宿舍住,妈一个人养活你多不容易,一千多的住宿费,再算水电得多少钱,住在学校又安全又舒服的。”
酒妩:“……”
孟园:“你跟我说说,你和你室友到底怎么闹的矛盾?她骂你了?”
酒妩:“我不想说。”
“一个学期四个月,房租五千左右,暑假没有作业,我去兼职赚钱不就行了。”
“反正我呆在家里也不活泼开朗,也不精神抖擞,我去工作,既把钱赚了,又能跟外界多接触接触,怎么样。”
孟园一时没接话。
她是个从头到脚都充满矛盾的人。
一边要求酒妩要多接触人,要开朗大方,多到外面沾沾人气。
另一边,她听到酒妩兼职工作,或跟朋友聚会玩耍,又会限制她的行动,让她别跟乱七八糟的人玩在一起,晚上不能出门,别老在外面逗留之类。
她看见酒妩开心,就会扯出学习,未来,社交圈等问题来败她的兴。
看见酒妩沉默忧郁,又说她死气沉沉,没有年轻人的精神头。
酒妩和孟园待在一起,每分每秒,都是不自在。
这其中的根本原因在于,她们根本不亲,不像正常的母女关系。
小的时候,父母亲离婚,酒妩才刚满四岁,孟园觉得自己一个人养不活酒妩,便把她寄放在了舅舅舅妈家里,每月固定给一笔生活费,一年来看她两三次。
七八年过去,酒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漂亮精致,懂事听话,在班里的成绩也名列前茅。
孟园一句话的事儿,轻而易举地,又把酒妩领了回去。
别人挖土,播种,辛辛苦苦的栽培,劳作,抚养她长大。孟园隐身了十几年,一抬手就把这颗漂亮完美的桃子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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