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老姚……我不就叁天……还是四天来着……没洗澡……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就要下毒害我吧……之前你把盘子留在水池里不洗,我也没说什么呀……
短暂的“弥留之际”,任知昭趴在地上,脑袋里飞过这样的念头。
不过很快,她便想起了什么。
错怪老姚了,不是老姚要害她。
太快了,连恐惧都没有时间萌生。落在地上的手机近在咫尺,手指艰难地动了两下,可已经来不及了。
我要死了吗……
好家伙,这就是天天把“死”挂在嘴边的报应吗?这下求仁得仁了。
可是我不想死啊……我才刚做完专辑……我的时候还没到……
还没到……
还没到!
双眼猛地睁开,任知昭醒了。
仿佛有人一把将她从深水中拖了出来,呼吸困难,头痛欲裂。
紧接着,胃里炸开一阵灼痛,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只有一股苦涩的药味顺着喉咙涌上来,呛得她眼角一热。
耳边有“嘀嘀”响声,眼前全是晃动的白光。任知昭眯了眼,模糊中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以及天花板下方的吊瓶和透明软管。
有人靠近。
“她醒了。”
又一个声音迅速跟上:“血压低,心跳不稳,注射生理盐水。”
身着白衣的人俯下身,几双眼睛透过口罩看着她。
“能听到我说话吗?”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任知昭终于艰难地意识到,这是医院。活着的实感,伴着迟来的恐惧,也终于在苦味与痛觉间蔓延开。
接下来的过程,输液,观察,护士用棉签蘸水给她润唇,她都老老实实受着,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不敢讲话,也讲不了什么话。
不过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没事了,都过去了。”
医生看了眼监测器,又翻看手中的记录板:“你体内有阿普唑仑和酒精,发生了中毒反应。”
任知昭低着头。
医生的语气平静得冷漠,可听的人却感觉自己正被细数罪状。
“好在你室友发现得及时,我们给你洗了胃,已经没事了。你现在感觉口干,胃痛,都是正常的,我们会让你暂时断水断食……”
后面医生在说什么,任知昭都没太听清了。
大脑那块泡湿的毛巾,一拧,拧出混乱的记忆。
要害她的人是她自己。
趴在地上的短暂瞬间,她就意识到了。
人真是脆弱的动物。任知昭也怨自己,为何没有山一样的意志力,即使决心要重振旗鼓,不借助外力,在短期内也好难做到。
所以,这么久以来,那些失眠的夜晚,手抖的瞬间,情绪失控的时刻,她还是靠着一颗颗帕罗西汀熬过来的。
只是,帕罗西汀这种慢效药到底还是温和。在专辑还差最后一口气的阶段,在她第无数次坐在键盘前,想一头磕下去把脑浆都砸出来后,她还是寻求了更强效的帮助。
别误会,这一切都是在医生指导下进行的,她没有滥用。
可外力是有代价的。不可避免的副作用,包括短期内的记忆力下降,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再加上,刚完成专辑的任知昭实在太快乐了,得意忘形,乐极生悲……
“对不起。”她突然小声道。
姚思逸当时肯定很害怕吧。
耳边是医生朦胧的声音,任知昭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个。
回家看到有个人死在地上,换成是她,一定吓死了。
“我室友呢?”待医生说完,她抬头问。
“你体内的药量和酒精浓度都不算高,洗了胃后情况稳定,我们就让她安心回去了。”
任知昭低低地“哦”了一声,略微小心地问:“那……我也可以走了吗?”
医生看着她,面无表情:“没那么简单。”
任知昭之所以问得小心,是因为她料想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不过当她听到医生接下来说的话时,她还是原地崩溃了。
“什么?!精神病院?!”
“小姐,不是精神病院。”医生平静道,“是精神科观察病房。你得再观察几天,等身体恢复,还需要进行心理评估。”
什么什么病房?!那是精神病院的美称吗?!
“不是……等一下……”尽管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任知昭还是讲得用力,“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意外!我没有精神病好嘛!”
“小姐,我们需要对你进行心理评估。”医生只是人机般重复说过的话。
早有听闻美国的自杀预防严格到简直是草木皆兵的程度,没想到竟能让自己碰上。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这不就是经典的“如果你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你该如何自证?”的问题吗。
因此,尽管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任知昭还是强忍着,乖乖被转移去观察病房。
直到她看到那所谓的病房——冰冷的单人床,没有棱角的家具,无法打开的门窗,还有四面的监控设备——她都忍着。
她坐在床上,忍得唇都哆嗦。
医生再次拿着记录板走进来,带着仿佛是宣判她命运的架势。
“我们已经和你的室友沟通过,也向给你开药的医生了解了情况。”医生说,“小姐,接下来问你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老姚啊老姚,你跟这帮人都说了啥呀……
任知昭皱着眉,神色戒备,却还是点了头。
“你有过轻生的念头吗?”
第一个问题就是这样。
轻生的念头?怎么没有呢,太有了,曾经是天天挂在嘴上的程度啊。
“有……吧……有。”任知昭咬了咬牙,决定诚实。
纸张翻页的声音显得那样刺耳。
片刻后,医生看着手中记录,头也不抬地问:“以下是你的药物史——帕罗西汀10毫克,左匹克隆375毫克,劳拉西泮05毫克,阿普唑仑025毫克。请给我讲一下每种药的服用情况。”
指尖在被单上攥得紧,她吞咽一下,仔细答:“帕罗西汀是长期服用的,已经吃了一年多了。左匹克隆是以前和帕罗西汀一起开的,已经没在吃了。劳拉西泮我只吃了一周,因为反应太大,医生给我换成了阿普唑仑,阿普唑仑我也只吃了一个月……”
说到这里,她和医生对上了眼神。
明明医生什么也没说,她却觉得,对方的眼神在说“你这年纪,药物史不简单啊”。
“我没有滥用药物!”任知昭的声音骤然拔高了,“我只是平时压力很大而已,你们医生工作压力也很大吧,你应该能理解——”
“小姐,我只是核对你的用药记录。”医生无比平静地打断了她,“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淡蓝的墙面干净得没有温度,空气似乎不在流动。
冷静……要冷静……
“你说你没有滥用。”医生继续,“你的医生没有告诉过你,苯二氮?类药物服用期间不能接触酒精吗?”
任知昭能听见自己的鼻音:“我……忘记了……”
听着就蠢的答案,却是实话。
“你这次饮酒,是有意的吗?你当时有轻生的念头吗?”
“没有!都说了是意外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