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一夜被毁,那些她所重视的人们都像烟火般在祭典的灿烂後消逝了。
大家都si了,为什麽她还活着?
她抛下大家逃出了萨尔玛!
倏然松开手臂後退,她缩回墙边,用颤抖的双手掐住苍白的脸颊,力道之大,连指甲都陷进了肌肤中,渗出血丝。
「……小yan,别伤害自己!是我自作主张带你走的,要怪就怪我。」南河蹙眉,不忍地握住她的手,却被用力挣开,nv孩使劲咬住下唇无声落泪,水光流转的眼底却按捺着不知该对谁宣泄的愤怒。
南河靠上前,用手臂环抱住面前瘦小的身躯,小yan三番两次试图推开、甚至不由自主地捶打他的x膛,却没能敌过南河的力气;下巴抵在他肩上,被禁锢住行动的nv孩瞪大双瞳,视线却起了雾且分崩离析,像一具失去表达能力的提线木偶,脆弱而无助。
小yan很清楚自己不该迁怒南河,倒不如说,她知道南河肯定是为了保全她的x命,否则他宁可选择与萨尔玛共存亡,也不会转身逃跑。
然而,理x与感x拉锯之下,终究是後者占了上风。
有些不知所措的桑季扶着椅背站在一旁,却t恤地并未开口打扰两人,此时此刻,他们与她之间彷佛有道不可见的屏障,将双方彻底隔绝开来。
随後,她听到轻轻的啜泣声,随着时光悄然流逝,nv孩方才瞬间收回的情绪也被渐次释放了出来,哭声由压抑转为肆意,滞塞沉闷的空气充斥着整幢小屋,即使晨间温柔的天光攀上窗缘,却照不进他们所在的小角落。
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小yan混乱的情绪才趋於平缓,眼神却变得十分空洞,失去了原本的鲜活和灵气;注视着这样的她,南河很快明白,小yan是为了避免再次失控,对他或是自己本身造成进一步创伤,才暂时封闭了心灵,否则她将永远被无可挽回的过去困住,直到完全枯萎。
「让她喝点水吧,哭了那麽长的时间,也该口渴了。」
突然闯入的微哑嗓音打破静默,南河转过头,发现桑季正递来一个装满水的茶杯,连忙道谢接过,又试探x地牵引小yan的手捧住杯子。
受到惊扰,小yan垂下眼帘望向茶杯,一会儿後,方顺从地将杯缘凑近唇边,抿了一小口水,让南河下意识松了口气。
见状,桑季也眯起眼微微一笑,「晚点都跟着我这老太婆简单吃些吧?一个人生活久了,很多事没那麽讲究,就请你们担待点了。」
南河慌忙想起身,却被她按回原处,用眼神示意了下小yan并轻轻摇头,南河会意过来,迟疑片刻,只得颔首道谢。
桑季施施然地离开,准备去张罗中午的吃食。
收回目光,南河留意到小yan的眸中似乎突然有了些神采,视线聚焦在不远处架子上的某个定点,他跟着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本瞧来颇有些年岁的旧书,书封上的小图相当眼熟,十年前,他也送了小yan一本作为生日礼物。
──是她最喜欢的那本童话书。
「……在萤火虫的森林里,没有争吵,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大家可以分享彼此的快乐和幸福,和平地生活在一起。」她忽然启口喃喃,抱着膝盖若有所思,「如果可以把整个世界都变成萤火虫的森林,那就好了。」
可惜,即便如此,也换不回他们所失去的萨尔玛。
拿过茶杯搁到一边,南河凝视着小yan脸颊上的半月形伤痕,那些被指甲刺出的伤口直到现在仍然没有痊癒,与其他尚未清理的血迹一齐残留在白皙的面颊上。
他不自觉抬起手,指尖轻拂过那些创口,小yan却在下一秒捉住了他的手掌,双眸也一并将他攫住,彷佛是在无声提醒他好好面对她、别逃避。
南河下意识咽了咽喉咙,却只觉得嗓眼乾涩。
「南河,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关於圣nv的事吗?」一开口,便是个让他难以招架的问题,被迫在一夕之间长大的nv孩嗓音轻细,话语内容却无b沉重,「兰泽口中的圣nv究竟跟我有什麽关联?是不是因为我……才害得萨尔玛……」
「不是!」南河急忙打断她,但光靠这两个字并无法说明一切。
小yan仍安静地注视着他,那眼神不具任何压迫或责备的意味,反倒令南河如坐针毡,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再隐瞒下去,身为当事人,小yan有「知」的权利,且如今,她也已经不是个懵懂稚气的孩童。
考虑许久,南河才终於和自己妥协般叹出一口气,继而说明:「从兰泽透露的线索来判断,羽族可能在更早之前就盯上了萨尔玛的平安祭,他们肯定计划了很久,甚至先将商队纳入掌控,这段时间还刻意偃旗息鼓让萨尔玛放松警惕,要怪就怪……我们太大意了。」
语毕,默默听完的小yan陡然冒出一句:「兰泽他……是不是早就清楚羽族要怎麽对付萨尔玛了?」
南河张了张口,又徒劳地阖上。
小yan向来不轻易怀疑他人,这让她在多数人的印象中显得单纯;然而,经历过昨晚的变故,她约莫也意识到心无芥蒂的信任不一定会换来同等相待。
从对话中的蛛丝马迹来推断,兰泽应该早就对羽族的谋画心知肚明,可受制於某些理由,他不能明着帮助萨尔玛,便只能拐弯抹角地提醒,否则自身恐怕会陷入险境。
不对……兰泽并没有那麽重视自己的x命,让他因顾虑而受到镜华牵制的只怕另有其人,说不定是他格外在乎的对象。
只可惜,南河当初没能听出兰泽话中的深意,还错怪对方y要质疑「让千和进入部落」此举,并认为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心态太过头了。
而事实便是兰泽所点明的那样──b起身为一名流落异乡的羽族人,他潜意识中更愿意相信同为鬼族、还是牧岩老朋友的商队主千和吧。
想来真是讽刺啊。
随後,小yan莫名松开了对他的箝制,有些冰凉的手指触上他的颊畔,神情茫然,声音在不知不觉间又夹杂了一丝哽咽:「我那天希望让兰泽活下来而跟你打赌,是错的吗?期待总有一天战争会彻底消失,鬼族和羽族能够和谐地生活在一起,也是错的吗?」
南河摇头,认真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而坚定地说:「小yan,想保持善良、想帮助他人、想和平共处,这些都不是错的,错的是为了一己私yu,不择手段利用了这些好意的人。」
所以,即便受到伤害,她依然可以选择继续当个善良、温暖的人,无须在现实的摧残下痛苦地改变本心。
这瞬间,南河回想起兰泽曾经告诉过他的──从前诸多圣nv们的si因。
会衰弱、患病乃至於发疯,很大的原因估计就是她们被迫改变了自己的本心吧!明明不愿意上战场、不愿意面对血腥残酷的杀戮,却还是得支持着「自己人」去攻击「外人」,并努力说服难受的心、强迫接受这些都是「合理行为」。
於是最後,便一个又一个地崩溃了。
他不希望小yan也为同样的理由步上她们的後尘。
「你知道以往圣nv对羽族的意义,以及她们在战场上的重要x吗?」将小yan的双手包覆在掌心中,南河总算说起他始终避而不谈的话题。
小yan微微颔首。
这麽多年来,就算不主动探问,她也陆陆续续从旁人口中听了不少,尤其知道自己拥有的「治癒能力」和羽族圣nv的天赋颇为相像後,只要听见有人谈及「圣nv」一词,她便会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