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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2 / 4)

,说是自己的孩子资质平庸,实在不堪为东宫近臣。弘治帝是仁厚之君,他明白,自己的儿子是心肝宝贝,人家的儿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明显这些孩子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否则他们也不会冒着得罪他的危险来请辞。想到此处,弘治帝叹了口气,最后不但点头应允,还赐下不少物件,以示安抚之意。

之后,他就将太子爷提溜到乾清宫来一顿臭骂。朱厚照如滚刀肉一般:“那是他们自己无能,怎能怨我。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了,日后如何能担大任。”

弘治帝都被气乐了:“这么说,你还是在考较人物不成,你莫非真想要你表兄独自在东宫陪你吗?”

朱厚照狡黠地眨眨眼:“实话告诉父皇吧,毕竟是母后的侄儿,儿臣也不想做得太明显,否则母后不会干休的。还是等最后那个姓李的到了,儿臣再来个一箭双雕,一道送他们回老家。”

“姓李的?”弘治帝不由莞尔,“那你可打错主意了,这个姓李的非池中之物,不仅不会被你轻易唬住,还会让你栽一个大跟头。”

朱厚照一怔,他立刻被激起了好胜心:“一个庶民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本事,能让我栽跟头。儿臣倒要看看,他是有三头还是六臂。”

弘治帝似笑非笑道:“那父皇就拭目以待了。”

因着这一番激将,皇太子回宫后摩拳擦掌,日日数星星盼月亮,等着李越入宫。在太子爷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江南庶民李越终于踏进了巍峨的紫禁城,开启她波澜壮阔的一生。

顺天府来人通报时,弘治帝正与张皇后、皇太子在太液池畔游玩,弘治帝闻讯后,含笑瞥了朱厚照一眼,道:“那就让他过来吧。”

朱厚照心下不屑,他漫不经心地回头,却仿佛看到了杨柳清风,杏花烟雨扑面而来。他动作一顿,竟然呆住了。来人着一身雨过天青的直裰,外罩一件同色的纱袍,眉宇间天资灵秀,行动间衣裾飘飘,踏着暮春的韶晖走近,烟柳翠雾氤氲在他周身,一时竟给人如梦如幻之感,更显得眼前之人离尘绝俗,似神仙中人。待他近前行礼时,朱厚照终于回过神来,他回过头去,愕然看向弘治帝,您老可没告诉我,姓李的长得是这么个模样啊。

弘治帝也很是惊异,他见过画像,也听说李越生得甚好,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已到了“意态由来画不成”的地步。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道,形容一般俊美算是长处,可过于俊美就过犹不及了。李越这幅模样,明显是属于后一种。待李越抬头展颜微笑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侍立在弘治帝身后的王岳与萧敬也是面面相觑,特别是王岳,他执掌东厂这么些年,见过大风大浪无数,此时都不由心下发麻。他的确是想着生得俊俏之人易博得太子欢喜,可弄这么一个笑靥如花的人来,他就算现在把自己的心剖开,说自己一片赤诚,毫无惑主之意,也没人敢相信了啊。

张皇后倒是一改先前的嫌弃,她因弘治帝爱护,多年心性仍如少女一般天真烂漫,一见到一个同儿子年岁相仿,如仙童似得的人物,即便因他会夺侄儿的位置不满,也做不出故意为难的事来。

弘治帝定了定神,就开始考较他的才学,这一问之下,发现他的确如情报所述,于诗词一道颇为擅长,可在经学典籍上就较薄弱了,竟然比太子还要差些。这不应该啊,唐伯虎连中两元,腹内确有真才实学,其经学造诣应当不输于他的画技,怎么教出的徒弟是这样。弘治帝不由问道:“怎么,你师父难道没教过你这些圣人之言吗?”

月池忙跪下请罪:“万岁恕罪,因草民入学尚短,故而家师还未来得及细授这些。”

弘治帝微微颔首,并未言语。月池看在眼底,急在心底,果然是做皇帝的,这般喜怒不形于色,完全看不出他想法如何,能不能来一个痛快的。她一走进这里,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衣裤全部缝住,这不是演传奇电视剧,一旦被发现,就是全家死绝。若是她还是同李大雄一家也就罢了,关键是她现在和方贞筠是一家。一面操心生死大事,一面又担心御前失仪,半个时辰过后,月池就觉身上泛起了潮意。

自她开口,朱厚照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他这等聪慧之人,很快就发觉了她的紧张。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羊脂一般纤白的手指滑落,无声无息地滴落在地上,被灰尘湮没。他心间突然浮现出杨铁崖的一句诗:“萤穿湿竹流星暗,鱼动轻荷坠露香。”只不过转念之间,他就骂自己鬼迷心窍,一个臭男人身上的臭汗而已,怎么能与香字联系上,哼,还以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才,见了天威龙颜,还不是一样吓得瑟瑟发抖。

于是,在弘治帝还要再继续询问时,朱厚照突然开口打断:“父皇恕罪,儿臣斗胆,您日夜操劳国政已是疲惫不堪,今日难得与母后游玩,怎能将大好时光都耗费在这桩小事身上。这伴读既然是为儿臣所选,不如接下来就让儿臣来考校吧。”

弘治帝听到开头尚觉慰藉,听完之后哪里还不知他打得鬼主意。只是他一向溺爱孩子,明知他的小心思,也依旧愿意纵容。他点点头:“既如此,你来问。”

朱厚照拱手谢恩,转身就要带着月池走。这下弘治帝与张皇后都怔住了,弘治帝连忙喝止道:“站住,你往哪儿去。”

朱厚照回头一脸纯良:“自然是回文华殿了。太液池畔风景秀丽,却非应试之佳所。”

弘治帝还待再言,朱厚照却抢先道:“母后,要不您把表兄也叫过来,让他也帮儿臣参谋参谋。”

张皇后一听喜出望外,岂有不应之理,这下弘治帝也不好再言,他总不能在妻子面前说她的儿子对侄子不怀好意吧,这个臭小子。弘治帝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待他离开后,他又吩咐萧敬道:“你跟上去瞧瞧,莫让太子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弘治帝的意思很纯洁,可听到王岳与萧敬耳朵里就完全变了,特别是他们心里尚存疑影的时候。王岳的一对肿眼泡一时更似凸眼金鱼,心里亦掀起了惊涛骇浪,什么叫出格之事,莫不是连万岁爷都担心,太子会对李越欲行不轨……

月池此时无暇顾及这厢的暗流,她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这位比她还小三岁的皇太子身上。此刻他已经坐上了辇架,月池就像跟班似得走在他的右手方。这位活生生的明朝皇室并不像教科书里的朱元璋一般,长着一张鞋拔子脸,相反,相貌称得上俊秀,脸颊两侧还有婴儿肥。如果穿得是现代装束,而不是一身华贵的明黄制服,她说不定还会含笑唤一声小弟弟。可惜,就凭他适才说话的方式,她就不敢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孩子。考校,他是打算怎么来考校?

月池正忐忑间,朱厚照就开口了,他说得第一句话是:“你们李氏是不是出美人?”

月池:“……???”

这话她委实不知如何来接,朱厚照斜睨了她一眼,也察觉到她的不解,他嘴角一翘,问道:“你可看过《萱草记》,其中的旦角也姓李,恰与你同姓。”

月池此刻万分庆幸自己不是与朱厚照面对面说话,她岂止是看过,她甚至还一句句斟酌校对过呢。不过在大惊之后,月池就迅速冷静下来,他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如她此刻露出马脚,这才是大大不妙。想到此,她立刻垂首作恭敬状:“启禀殿下,这是江南时兴的戏目,草民自然也是去听过的。”

朱厚照恍然:“孤一时都忘记了,这戏就是从应天府传来的吧?”

这句话却是问他左手方的刘瑾了,刘瑾一想起这事就牙疼,他应道:“回爷的话,正是。”

朱厚照闻言又笑道:“说来,你们都姓李,又同是江南人士,还都生得姿容甚佳,莫非是有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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