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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2 / 3)

御史张岐一面抹汗,一面道:“万岁的支辰连如贯珠,与太祖高皇帝相似。果然是……”

诸人都知,他是在暗示,今日大狱,恰似洪武爷杀功臣的重演。大理寺卿周东厉声道:“慎言!这岂是是能胡说的。”

张岐连忙住嘴。三法司与锦衣卫联手,查得自然是又快又全。成国公、英国公、定国公,以及远在边塞的黔国公等人,一听还牵扯到了汝王世子一案,都不约而同长叹一声,将自己写好的求情奏本付诸一炬。极端迷信的魏国公又去寺里烧香拜佛,这次摇出的签文居然是下下签。

魏国公喃喃念道:“‘佛神灵通与君知,痴人说事转昏迷;老人求得灵签去,不如守旧待时来。’【2】师父,这是何意啊。”

解签师父叹道:“此乃末签,寓意诸事皆休。实乃灾厄之兆。这京中,只怕会有大风云了啊。”

魏国公经此一吓,决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此约束家人,安分度日。只是外头闹得人心惶惶,事涉其中的勋贵家中反而热闹得如过年一样。各房的子弟们开始恶补功课和骑射,准备等候皇帝的召见,这不得不说是极大的讽刺了。

报应分明各有时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保国公朱晖的父亲名叫朱永。朱永于景泰二年袭爵, 那时他们家的爵位只是一个抚宁伯,是他连年征战,将自家的爵位一级一级地升上来。朱永活着的时候位居极品, 被加封为保国公, 任太师兼太子太师,死后还被追封为追封宣平王, 谥号“武毅”。朱晖敢如此放诞,大半是仗着父亲的威望,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朱晖只有一个父亲,可朱永却不止他一个儿子,也不止一任妻子。

朱永的第一任夫人孙氏是都督孙宏之女, 亦是朱晖的生母。这位原配夫人红颜命薄,早在朱晖年幼时就撒手人寰。彼时, 朱永的事业正如日中天,家中不能无妻室主持中馈。所以,他很快就续娶,娶得还是出身更好的名门贵女——前任英国公张辅的女儿,现任英国公张懋的妹妹张氏。

张夫人身体康健,与朱永感情甚笃,俩人一共生了三个儿子, 加上妾室所出两个。朱永一共就有整整六个儿子。朱晖安安稳稳地当保国公时,张夫人尽管心中有点不舒服, 面上也不会露出什么,还会劝自己的孩子安心屈居大哥之下——“虽然你们都是嫡子,可谁让他居嫡长呢?”可是如今, 情况不一样了, 朱晖惹出了这样大的事端, 那张夫人必须得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考虑,此时非她所出的朱晖就成为了弃子。

张夫人在自己所住的萱晖堂召集诸子。老太太即便到了这把年纪,遇到这样的祸事,也是毫无慌乱之色,她的发髻梳得整整齐齐,中心的王母驾鸾金挑心光耀夺目,一身紫棠色的锦袍,端坐于正堂中央。

她严色道:“东旸,今日在此的都是自家人。你给母亲一句实话,宣府和汝王世子的事情,你究竟有没有掺和进去?”东旸是朱晖的字。

朱晖两眼深陷,短短数日就瘦脱了一层皮,他听到继母之言,只是敷衍道:“没有的事,都是他们诬陷孩儿。”

他的二弟朱暟,任锦衣卫指挥使,在南镇抚司做事,消息灵通非比寻常。他闻言即刻就道:“都是诬陷?我看未必吧。若都是诬陷,郭聪那里怎么会有你的字据,刘瑾那儿又如何会有你的贿赂。大哥,事到临头,我劝你还是说实话,不要一错再错。”

朱晖这些日子承受的心理压力非比寻常,他没想到,只是杀一个巡按御史而已,到最后怎么会反逼得自己走向绝路。他没日没夜地去打点、求情,就是为了保住全家的性命。没想到,到了这个节骨眼,他的兄弟们也开始扯他的后腿。是以,朱暟只这么一问,他就立刻炸了。他铁青着脸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暟道:“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宣府的事姑且不论,你至多就是一个从犯。但是一个亲王世子的命,足够把我们都裹进去。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为非作歹,就让所有人陪你一起死吧。”

其他四个兄弟齐声附和。老三朱暌道:“二哥说得对,大哥,看在兄弟情分上,你总不能累及满门,抄家灭族。你还是都交代清楚,这样二哥也好去万岁面前,分说明白……”

朱晖的瞳孔微缩,仿佛头顶有一个霹雳打下来,他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们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丢卒保帅的。武定侯府中郭聪虽然犯事,但是郭良有功,所以只损了大房一支,还保住了爵位。他的兄弟们看到郭家的做法,也打算依葫芦画瓢,由老二去检举他,彻底将他打落地狱,然后全家就能凭借首告之功,从轻处罚,保住部分地位尊荣。

他忙道:“你们敢!”

老二朱暟满眼讥诮:“我们怎么不敢。你敢做初一,我们就不敢做十五吗?”

就连素来怯懦的老五朱旼也道:“大哥,孽是你造的,我们也是没办法……”

朱晖为大家长,颇有威望,一直是说一不二,何曾被这么多人当众顶撞过。就连一直小心待他的继母,也抹着泪道:“儿啊,不是娘不心疼你,只是娘不止你一个孩子,娘总要为你的弟弟们着想。”

朱晖不寒而栗,他顾不得摆往日的威风,忙道:“汝王世子的死不关我的事,我真没有去!”

朱暟冷眼看他,他叹息道:“大哥,你们能这么自私。到了如今,还在狡辩。”

朱晖道:“我说得句句是实!宣府一案,是有我的事在。谁能想到,郭永能蠢成这样。但是汝王世子一案,我真没插手!”

可没有人信他,他们仿佛将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一般。老三朱暌皱眉道:“大哥,你这样,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张夫人无奈道:“你放心,你去了之后,年年祭祀,不会少了你那碗饭。”

朱暟突然将杯子掷到了地上,伴随的碎裂之声,东西厢房中杀出两队人马来,立时就将朱晖拿下。朱晖是又惊又怒又怨:“好啊,我说怎么好端端的来得这么齐,原来是摆下鸿门宴,就等我上钩呢。”

老三朱暌道:“你何必阴阳怪气。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朱晖恨恨道:“放屁。我弄回来的好处,你们就没享受吗?有好处时,你们就来分一杯羹,有祸事来,你们就要拿我这一房去顶雷。你们怎么不想想,皇上今日可以拿你们取代我,明日就能再拿别人取代你们!事到如今,只有上下一心,才能保全家业,不至于任人宰割,你们明不明白!”

朱暟拱手道:“若换做我来,一定忠心侍主,又怎会触怒万岁。上下一心,你说得轻巧。你是拖着全家往火海里跳,我们凭什么要跟着你冒这个险?”

朱晖双眼充血,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大骂这几个兄弟忘恩负义,狼子野心。可很快,他的嘴就被堵住了。在朱暟的主持下,几日之间,保国公府的掌控人就换了,朱晖的亲信被绑得绑,打得打,将该吐的都吐了出来。第四日,朱暟就去宫中,检举自己的兄长。他在朱厚照面前,一行哭一行说,先是怀念父亲的养育之恩,接着羞愧忏悔兄长的罪行,最后磕头求万岁网开一面,真真是唱念做打俱佳。

朱厚照对于这种识趣的人,非但不会怪罪,反而会加以宽慰。朱暟得了赏赐,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一面紧闭房门,任由差役将大房的人悉数拖走,一面掰着手指头数着袭爵的日子。

阳武侯薛伦的庶弟举报他时,大家还说是兄弟相争,人心不古。可汝王世子的案子牵扯进来,保国公府的人也如法炮制后,大家伙就知道厉害了。起先还在观望风向的人,立马开始动作。一时之间,西宁侯府、武安侯府也相继变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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