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管家更厌烦了,完全没注意到女孩的手指动了。
他再度开口:「二小姐,你这个样子,实在是没办法得夫人欢心,我看你还是……」
「哧。」
夜里,忽然有一声笑落下,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细听却裹着薄凉。
「我不回来都不知道,现在嬴家的下人都敢命令主人了,嬴夫人就是这么管教的?」
男人身姿修长挺拔,同样也穿着黑色衬衫,扣子散乱,肤色在雪中愈显冷白,如琢玉软瓷。
往树下一站,便自成一道风景,任是雪华月色,也难敌其风流韵致。
嬴子衿眸光一敛,手放了下来:「你还没走?」
「还好没走。」傅昀深单手插着兜,偏过头来,唇角弯了弯,「这走了,我们家小朋友就得被欺负了。」
微风扬起,吹开他的衣襟,露出一小片锁骨,散出了淡淡的翡翠沉香。
沉稳而温柔,致命的诱惑。
嬴子衿沉默了一下:「懒得理。」
她并不喜欢说话,多说一个字,还不如打一架。
一个无关之人,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嗯,我知道。」傅昀深拍了拍她的头,「所以我来理,你在一旁看着就行。」
他转头,抬了抬下巴,仍笑着:「你让谁道歉呢?」
管家大气不敢出,脸憋得通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腿都在发抖,就剩跪下了。
他当然不会不认识这个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傅家七少爷,傅昀深。
沪城最风流纨绔的公子哥,隻流连于风月场所,不求上进。
听说是傅昀深太过放纵,惹了帝都一个家族的继承人,被傅家连夜送去了o洲。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而且还这么护着二小姐?
疯了吗?
但他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傅昀深出现了,他现在已经倒地不起了。
「对不起,二小姐。」管家顶不住压力,猛地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哆嗦道,「我不该对您不敬,都是我的错。」
傅昀深没理:「走,小朋友,这次把你亲自送进去。」
管家哪敢再阻拦:「七少,二小姐,这边请。」
憋屈的同时,倒也鬆了一口气,至少夫人不会怪罪他了。
门打开,冷空气捲入,奢华的地毯上落了一层霜。
老宅一楼,客厅里暖气十足。
沙发上坐着一个贵妇,她正在翻着一本书,姿势优雅,一举一动尽显名门风范。
这是嬴夫人钟曼华,出身于四大豪门之一的钟家。
钟曼华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抬头,不咸不淡道:「二小姐服软了?」
老宅隔音很好,外面的动静里面的人不会听见。
管家大气不敢出,隻敢小声道:「夫人。」
「嗯?」钟曼华皱眉,抬起头来,「没服软你……」
后面的话在看到男人的时候,全部止住了。
钟曼华愣了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她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迎接,像是没有看到女孩,笑:「原来是七少爷,昨天才听你父亲说你从o洲回来了,这么晚了来嬴家,是有什么要事吗?」
傅家是四大豪门之首,即便傅昀深离开了沪城三年,只要傅老爷子还在,就不是嬴家能得罪得起的。
「送小朋友回家。」傅昀深神情淡淡,「我不放心,害怕她被欺负。」
钟曼华的笑一滞,显然没有料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她的视线这才落在了女孩身上,问:「怎么回事?」
管家紧忙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简洁地叙述了一遍。
听完,钟曼华又皱了皱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又笑:「七少爷,这是一个误会,还劳烦你跑一趟,子衿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心她受苦。」
「这样啊?」傅昀深低笑了一声,站姿懒散,「那就好,我放心了,嬴夫人对自己的养女如是,传出去也能博个慈爱的好名声。」
钟曼华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话,分明是在嘲讽。
「就是这下人——」傅昀深轻瞥一眼,轻笑,「有点胆子。」
管家的腿更软了。
钟曼华面容綳着,没有说话。
「不过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替嬴夫人教训下人。」傅昀深没再理,而是侧头,朝着女孩扬了扬手机,嗓音含笑,「小朋友,手机号我给你存上了,随时联繫。」
门重新被关上,屋内是一片死寂。
管家鬆了一口气,不停地擦着汗。
「去哪儿了?」钟曼华忍着怒意,总归是没有在傅昀深离开后就立即变脸,「露薇说你三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医院,干什么去了?」
大雪天的一个人跑出去,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省省心?
还专门找一个人回来气她,不知礼数。
嬴子衿没应,她打了个哈欠。
除了饿,她现在都会犯困了。
突然当回一个正常人,她要好好地体验一下。
钟曼华冷声:「问你话呢,这么没礼貌?」
嬴子衿抬眸,淡淡:「您何必管一个活体血库?」
钟曼华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有瞬间的空白,身子猛地一颤:「你说什么?」
管家也吃惊地看了过去,一脸不可置信。
嬴家收了一个养女作为嬴露薇活体血库的事情,在四大豪门之中不是什么秘密,整个上流圈子都知道。
但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因为并不重要,偶尔会当成饭后谈资聊一聊,增添点乐趣,嬴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当这丑陋的事实这么直白地被揭露的时候,钟曼华隻感觉自己身上的所有披好的遮羞布都被扯下,芒刺在背一般,浑身的血液凉都凉透了,手脚冰冷。
「夫人!」管家的目光顷刻间冰冷了下来,厌恶不已,「二小姐,夫人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说话?」
没教养的东西。
以为傍上傅昀深,就能嚣张了?
钟曼华到底是名门出身,她很快将情绪平復了下来,神色缓和了几分,但还是命令的口吻:「你这个样子算什么,热水给你备好了,先去洗澡,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只见女孩又打了个哈欠,理都没理,上楼了。
钟曼华脸色铁青,「啪」的一下,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管家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看看她这态度,再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钟曼华气得心肺都疼,更多的是委屈,「她以为我想让她被抽血吗?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