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的对决停止后,竟似静的能够听到心跳。
黑暗之中,石道的上空有一道身影缓缓的挪动着。
看着这一幕的时候,铃衣眼中的神采骤然消失。
那一瞬间,就像是最炙热的光芒后,瞬间迎来了最刺骨的寒冷。
即便她看不清黑暗中的情况。
但巨大的蛟龙之躯挪动在空中,她也能够模糊的看到轮廓。
龙吟之声传来,像是灭绝一切的寒风。
将那些好不容易再次亮起的灯盏,一一吹灭。
蛟龙的身躯,渐渐的变化成人类的样子。
抬起头来看着这一幕的孩子们,恐惧的摇着头,瞬间又匍匐着身子,身体因为恐惧抖动的更厉害了些。
上空之中终于传来了让人们希望彻底灭绝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洞穴蛟看着奄奄一息,战斗力正在急速衰退的宋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会这样!哈哈哈哈哈……你果然会了这些人类,为了你可怜卑微的正义,放弃这最后的一击。”
宋缺没有说话,他的意识已经极度模糊。
在天赋燃烧殆尽之后,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脆弱不堪。
现在的宋缺,非但无法再战斗,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就像是燃烧之后的枯木。
“你可知道,这些人就算死了,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们可以再等个十来年,让圣地堡垒再送来一批虫子。”
“而你的行为毫无意义,你本来可以赢我,但你却被你可悲可怜的正义束缚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
嘲弄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而绝望的深坑里。
铃衣整个人怔住,她不知道战斗中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的是,宋缺一定是为了阻止蛟龙对自己这群非天赋者做些什么,才最终输了战斗。
那决定胜负的对攻里,蛟龙陡然间将攻击的目标换成了匍匐在石道上的人类。
就像是天平的规则。选择了某个东西,便必然要舍弃一些其他的事物。为了换取这些人活下去,宋缺做了自己的选择。
他挂着微弱的呼吸,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你真的让我很意外,可惜,再有不到半小时,你的生命就将结束。本来我都不舍得杀你了,你或许是基因与秩序者融合度最高的人类,如果交给那群古猿,他们一定很乐意欠我一个人情。”
蛟龙张开双臂,再次狂妄的笑着,仿佛是要惩罚宋缺这个卑微爬虫对自己的亵渎,他报复般的说道:
“我要将所有人都杀死,宋缺,你做不成英雄!我要你死了也记得,这些虫子本来还可以活得更久,但现在,他们全部要因你而死!”
恐怖的宣判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一股巨大的风压凝聚在洞穴蛟的头上。
那股毁灭性的能量一旦落下,足以将所有人、连同着他们数十年来努力挖建的石道一并摧毁。
蛟龙俯视着那些即将死去的爬虫们,想要欣赏他们临死时痛苦、绝望、恐惧、乃至怨恨的脸。
宋缺已经无法再动弹,仿佛万事休矣。
只是这个时候,铃衣站了起来。
她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天空。
那些方才抬起头来的孩子们,有一些又重新匍匐着身子,但也有一些,跟铃衣一样,始终抬着头。
在铃衣站起来的那一刻,那些孩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人群中渐渐有了声音。
“抬起头来!”最开始是铃衣这么喊了一句。
但是响应的人不多。
只有当那道雨丝一样的阳光落在了一些人手指上的时候,那些人才渐渐的抬起了头。
原本恐惧的表情也随之慢慢的消失,渐渐的有了愤怒与不甘之色。
“抬起头来!”
铃衣表情平静,却带着哭腔与愤怒在呐喊。
这声音回荡在峭壁之中,像是一道游离的火光。
那些熄灭的灯盏,似乎渐渐又亮了起来,哪怕就将油尽灯枯。
“抬起头来!”女孩的呐喊有了越来越多的人回应。
亦如之前那些人,他们抬起了头颅,看着黑暗中的一丝丝阳光,渐渐露出不甘的神色。
这群人或坐着,或站着,一些身体不便的人,也从石洞里探出头,瘫着身子尽可能的往外挪动着。
他们将身子向石道的外边倾斜,为的只是多接触一些阳光。
夕雨来了。
一丝丝雨线一样的阳光破开了黑暗。温柔的垂落在人们的视线里。
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匍匐。石道上的人群都渐渐抬起了头。
直至在铃衣愤怒凄厉的呐喊再一次次传来,终于再也没有一个人匍匐着身子。
所有人神情不甘的看着夕雨。看着那些就像他们生命一般脆弱的阳光。
明明之前还颤抖着匍匐的人,在见到了那些光亮的时候,竟有了直面生死的勇气?
洞穴蛟不解的看着这一幕。
他自诩对人类这种卑劣的生物很了解。
他们明明就将死去,死在自己的风压之下,也许连尸首都不会完整,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死。
可为何这群人的神情里,有渴求与不甘,有遗憾与愤怒,却唯独没有恐惧?
数千人抬头,努力的记着光明的样子,记着生命中最后一次夕雨降临。甚至他们不曾看过一眼洞穴蛟。
洞穴蛟的确不明白
他们恐惧的其实并非是死亡,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过三十年,就会明白,死亡根本不是生命中经历的最绝望的时刻。
他们恐惧的是不能在有生之年的某一天里,站在天坑的顶端
让最和煦的阳光洗涤他们阴暗了三十年的人生。
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这个期间,曾经也有过些希望,有些希望至今仍在。有些希望,在年月中变成了黑暗的养料。
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
他们活着,是因为他们相信某一天,可以离开这个世界最黑暗的地方。
为了这个目标,十数万人带着愤怒和不甘死在了腐臭的深潭里。不曾有人记得他们的姓与名。将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在深坑之下那些泡烂的尸体经历过什么。
为了这个目标,多少才十二岁的孩子,挥舞着矿锄度过了无数日夜,他们没有美好的童年与青春,只是一斧一凿远离死亡又接近死亡。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像是爬虫一样匍匐在奴役他们的兽类脚下,没有尊严一般的屈辱的活着。
为了这个目标,那个叫宋缺的天选之人,燃烧了种种天赋,舍弃了来自神的所有恩赐,从最伟大天赋者变成了一个废人。
为了这个目标,所有人的想法都是竭尽所能的活下去,无论多么卑微丑陋,无论是面对疾病还是孤独。
每个人都在为离开这里承受着痛苦与失落,承受着三十年间十几万的生离死别,就是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天底下最黑暗的地方。
可是都已经这样了,却还是无法逃离这里,一切就如同一场幻梦。所谓的努力,也不过是兽类们对自己的戏弄。
这样的绝望之下,他们根本没有力气去恐惧!
就像是铃衣声嘶力竭的呐喊一样,三十年来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