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到底是京城来的人,又是任职翰林,到底不一样,他倒有些佩服他的胆量。
邢掌柜看了白玉安半晌,忽然问道:“可问白大人可是沭阳知县白家的?”
白玉安倒没想到这人竟然认得自己。
她眉头一皱:“你怎么认得我哪家的。”
邢泊川想着自己还真猜对了。
他细长沉黑的眼睛看着白玉安:“早就听闻两年前沭阳出了位前三甲的探花爷,街头巷尾皆传那白家四郎恭美姿仪,音容兼美。”
“又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一般。”
白玉安没在意过这些传闻,此刻已不想再留。
她起身又对邢泊川抱手:“刚才楼下的事情,既然是赌坊的规矩,那便按你们赌坊的规矩来。”
“只是那银子是我的,不是他的,他身上也没有银子,自然也赔不了,可问问邢掌柜,按照你们的规矩,会怎么做?”
出气
邢泊川一听白玉安这话就听出了些其他意思来。
他仰头看向白玉安,烛火映亮了半张脸:“自然是先打一顿,再剥了他衣裳赶出去。”
白玉安冷清清点头:“这样甚好。”
邢泊川打在桌面上的指尖一顿,随即对着外面道:“下面那人,按规矩办。”
他话虽是对着外面说的,但眼神却一定盯在白玉安的脸上。
白玉安迎上邢泊川有些微冷的眼神,听着门外的人应声下楼,这才对着邢泊川抱手:“话已说完,那我不打搅邢掌柜,先下去了。”
邢泊川挑眉:“白大人就不喝完一杯茶再走么?”
白玉安看了邢泊川一眼,又垂眼看了那茶杯,抿着唇:“不渴。”
邢泊川笑了下,面前的这位倒有几分脾气。
他也不再为难,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白玉安便又看了邢泊川一眼,抱手后转身走了出去。
邢泊川看着白玉安的背影,飘逸的白衣摆动,身姿雅淡,一转身消失在门外。
他又看向白玉安面前的杯子,他刚才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这边白玉安步子缓慢的往楼下走,待走到二楼时,她听着楼下顾宝元的惨叫声以及阿桃的惊呼声,负手站在了拐角处不动。
旁边引路的小厮看白玉安忽然不走了,不由微微侧头看向旁边的人。
异常冷淡清贵的脸,只一眼都看呆了去。
又见那双漠然眼眸朝着自己看来,吓得他赶忙低了头,心里头莫名有些慌。
待得下头的声音小了,白玉安才重新动了步子往楼下走。
此刻楼下的顾宝元已是被打的一身伤,蜷缩在地上脸上如猪头,鼻青脸肿,抱着头还在喊着饶命。
又那身上的衣裳早被剥了,白色里衣上满是鞋印,还带着一点血色,滚在地上脏兮兮的,看起来却让人觉得厌烦。
周围人纷纷在赌桌上,人来人往大多也只看一眼地上的顾宝元就不理会。
赌场上这样的人多的是,倾家荡产的也多的是,早已见怪不怪。
阿桃正弯腰要去扶顾宝元,白玉安过去让阿桃退后,蹲在顾宝元面前低声道:“姐夫,疼不疼?”
顾宝元哎哟叫着:“疼啊……”
白玉安吐气:“那姐夫打我三姐的时候,我三姐疼不疼?”
顾宝元一听这话,连忙梗着脖子抬脸看向白玉安,眼里有些震惊,不明白白玉安怎么现在会忽然问这一句。
僵硬着半天开不了口。
白玉安淡淡垂着眼看他,也没打算从顾宝元口里听到什么后悔的话,又问:“姐夫能自己起来吗?”
顾宝元脸上一只眼睛高肿,牙齿都被打掉了一颗,嘴里吐出血痰,伸手抓在白玉安的白袖上:“玉安,救我。”
白玉安拍拍顾宝元的手臂:“姐夫,不赌了么?”
顾宝元被打得快哭了出来:“不赌了,不赌了……”
白玉安脸上面无表情,低声道:“既然这样,你现在跟我回去吗??”
顾宝元连连点头,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竟哭了出来:“我要回家。”
“玉安快带我回去。”
白玉安这才叫阿桃过来扯着顾宝元起来。
顾宝元一站起身,浑身上下便没一块好肉,一条腿被打断了,一瘸一拐的路都有些走不了。
白玉安看着阿桃扶着顾宝元的背影正准备走,身边忽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白大人,你看到的可还满意?”
白玉安侧头看了旁边的邢泊川一眼:“还行。”
邢泊川低笑,眼里却冷:“那白大人要不要考虑下自己?”
“你刚才在上头给我说的,扬江衙门里的人可不定会放过你。”
白玉安冷笑:“那最好了。”
“自己往死路上撞,京城的翰林官也敢动,我倒是想瞧瞧扬江这地界,更上头还有谁护着。”
“况且我敢这么说,身边自然有防身的,邢掌柜不若试试。”
邢泊川看着白玉安皱眉,这年轻人的口气竟然这么大,难不成他在京城还有更大的靠山?
白玉安说完又对邢泊川一抱手,不再多话,走了出去。
顾宝元身上被打得厉害,几乎连脚都抬不起来,还是爬着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更是连坐着都不行,一坐下就是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