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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1 / 2)

“谈恋爱?”冯美茹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谈到你的洗漱台上出现男士用品?”

梁昳自知没得辩,静静听着,没说话。

“我知道如今时代不同了,婚前同居大有人在。我不是老古板,也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流行婚前试一试。但我想问你的是——你真的了解他吗?你当真认定他了,要跟他过一辈子吗?你能承受之后的所有结果吗?好的坏的都能接受吗?”

“你也说是试一试了,别搞得我好像一脚踩到生死门一样。”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选错了人,不就是走进死胡同吗?”冯美茹自知自己现在就在死胡同里打转,那种憋闷的感觉她不愿自己女儿也经历一回。

“错了就分手啊,又不是不能换。”

冯美茹斥她:“你说得轻巧!”

梁昳不以为意:“退一万步,即便结了婚,不合适也能离。”

“哪有那么简单!到时候孩子跟谁?别人怎么看你?你以后还要不要再嫁人?”冯美茹光想想都发愁。

“大不了我不生孩子。”梁昳倒是没所谓。

“不要孩子连个奔头都没有。”即便开明如冯美茹,也难以逃开几千年来女性被灌输的价值观——相夫教子,特别是“教子”二字。以至于她一直觉得,生下梁昳,看她平安长成现在的模样,是她如今苦闷的婚姻生活里唯一的欣慰。

梁昳无奈:“妈,人生不是只有结婚生子这一条路的。”

如果梁昳放弃了普世价值里的未来奔头,一定会成为外人眼中的异类,并且被家属院里的人当作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到头来,冯美茹担心的事仍然会发生。

“我不想你像我一样被人看轻,那样的日子不好过,我很清楚。”

一直形同隐形的梁家川瞥了冯美茹一眼,没了吃饭的心思,放下了筷子。

最近几年冯美茹过得有多憋屈,梁昳都看在眼里。当冯美茹袒露自己的伤疤时,她实在没办法装作视而不见。梁昳垂下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冯美茹语重心长道:“我们趟前人走过的路就是盼着能少走弯路,我不想自己女儿跟我跌进同一个坑里。”

“妈,前人的经验教训给后人忠告,但不是拦后人路吧?”梁昳冷静下来,表达自己的观点,“规避你说的那些风险,我会好好经营感情的。”

冯美茹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谁一开始不是想着白头偕老过一辈子的?”

落日第三百九十七秒

梁昳五年级结束的那个夏天,全国遭遇几十年罕见的高温天气,海城也不例外,日日闷热难耐。

冯美茹中午下班一回家就进了厨房,她一面切肉,一面招呼梁昳把冰箱里的青椒拿出来洗一洗。梁昳从书桌前起身,翻遍了冰箱的冷藏室也没找到。

“那你看看菜篮子那边。”冯美茹放下刀,又拉开冰箱门看了一眼,“奇了怪了,我记得还有几个的呀。”

菜篮里也没有,梁昳抬头说:“要多少?我去买吧。”

窗外的太阳火辣辣的,路上看不见几个行人。冯美茹脱下围裙,抹了把汗,说:“我去买就行,你回屋吹空调。”说着,她已经走去门口换鞋了。

忽然,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梁家川走进家门,不料冯美茹就在门口,一脸愕然道:“你去哪儿?”

“我去买青椒,你先炒别的菜。”冯美茹一边换鞋,一边安排着。

梁家川晃一晃手里的塑料袋,笑盈盈:“我买了。”

邀功请赏般得意,袋里装的正是冯美茹急需的青椒。

冯女士一下就笑了:“多亏你记得。”

“老夫老妻,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梁家川一句话哄得冯女士笑了一整天。

梁昳十一岁那年的暑假,屋外是毒辣的太阳,家里却凉丝丝的,格外舒心。那个时候,冯美茹真的觉得她能跟梁家川和美幸福地过一辈子。

现如今,冯美茹不再对婚姻抱有奢望,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女儿在同样的人身上吃亏,不想她重蹈覆辙。

“我知道自己今天这样非常不理智,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满脑子都是‘你遇上了一个厂二代’、‘你以后该怎么办’……”冯美茹很少在梁昳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此刻看上去反常的专制霸道恰恰暴露出她的慌乱,“说实话,我很慌,害怕你走上我的老路,以后也像我现在一样……有苦说不出。”

冯美茹像一个护崽的鸡妈妈,看到小鸡崽马上掉进泥坑,有的只是母亲的本能。她根本没精力思考自己是否能维持完美无缺的形象,一心只想扑腾过去护住崽子,把她带回安全的地方。

梁昳无法不体恤这份苦心,比起辩解与抗争,她更心疼害怕孩子受伤的妈妈。

没有人再动筷子,也没有人起身离开,时间仿佛静止下来。在长长的一段静寂之后,终究是冯美茹先开了口——

“外人怎么嘲我高攀你爸家的,将来也会怎么嘲你。别人只要打听到你的另一半也是个厂二代,就一定会说‘梁家丽丽跟她妈妈一样,都是要嫁厂二代的’、‘有什么样的妈就生什么样的女儿’。他们不会管你们是不是真心相爱,只会觉得你一心想攀高枝,只会说你要奔的不是那个人,是那个人身后的工厂、家世和黄金万两。”

“即使事实根本不是这样,但这就是现实。到时候,家属院的唾沫星子能溅你满头满脸满身!”

“我走过什么样的路只有我自己知道,也许你今天会觉得妈妈发疯了,但我只是想阻止你走上我的老路,免受我受的那些委屈和伤害。因为你是我的责任。”

大概,再没有人会像妈妈那样自然而然地把孩子当作自己的责任。

冯美茹一直体面要强,学习、工作、结婚生子,全都是旁人艳羡的对象。到头来,四、五十岁却因为梁家川跟舞伴暧昧不清,生受旁人的指指点点。如果说梁家川是她人生中的锦上添花,那么他也是锦上那个反复垒叠的补疤。

世人的门第观念、闲言碎语是尖刀利剑,足以伤人心,梁昳很难想象,冯美茹究竟是以怎样的勇气来面对别人的反复戳指。而冯美茹,只想螳臂当车般护住自己的女儿。

梁昳即刻就湿了眼眶,埋下头不敢看她。

梁家川再坐不住了,他瞧瞧冯美茹,又看看梁昳,“唉”了一声,终是开了口:“说这些干嘛……”无奈,更多的是轻飘飘的一句揭过,“没有人说丽丽的。”

男人所处的舆论环境到底与女人不同,他再不济也会得到谅解。

“只是跳跳舞,没什么大不了。”

“男人年纪大了,更有魅力。”

“你看他家里那位都没意见,调教得真好。”

“彩旗与红旗俱鲜艳,你我的奋斗目标呀!”

……

诸如此类。

他无法真的共情身为妻子的处境,只会在对方日复一日的抱怨与责难中失去耐性,去试探、去挑战,去拓宽可以逾越的边界和底线。

所以,他不在意,甚至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为冯美茹没分寸地将婚姻中的丑陋袒露在女儿面前。

“什么‘厂二代’‘唾沫星子’的,别必要说这些……气话……”他到底底气不足,又看了冯美茹一眼。

梁昳强忍鼻酸,红着眼眶告诉梁家川一个事实:“你以为妈妈说的那些唾沫星子还没溅到我身上吗?这个家的人,谁幸免了?闲言碎语不是你不想就不来的!”

这一刻,冯美茹仿佛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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