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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2 / 2)

被捧在手心里,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以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所学的就是琴棋书画风花雪月,她向往这样的生活,但她已经不可能了,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如此,她会比她拥有更多的爱,也能享受更多的教导,她以后一定也如那工笔画下的端庄仕女一样是别人艳羡的典范。

她给她取做青茗,这个名字,是刘草儿当时和岑山一起去镇上茶楼喝茶的时候听到的,在她还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时她就觉得极美,在她知道之后她更是觉得适合自己的孩子,青茗,哪个文人雅士少得了一杯清茶,她的女儿应当会让所有墨客趋之若鹜,只是很久后她才知道,青茗并非是清茗,而那墨客少不了的是笔墨,青茗需要的是刀也不是那毫无意义的娇柔做作。

岑青茗的到来还是有拉近两人的距离的,岑山终于敢在她面前逗趣,刘草儿终于也有了家的归属感。

某天,岑山突然跑来说要给她改个名。

那天他小心翼翼道:“刘珠好不好?我听说珠这个字很好。”

刘草儿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岑山便闭嘴再也没有提过。

刘草儿那时候想的是再怎么不堪那也是自己的名字,她会记得这名字的含义,更何况,岑山怎么配给她改名,但那天父亲的死讯传来,她去往村里吊唁的时候却被赶了出来。

母亲说她嫁了山贼以后和刘家再无半点关系,她实在忍不住辩驳,如果当初父母不把她往火坑里推她根本不会如此,但是,母亲只是说,她嫁给岑山不如嫁那老翁。

不欢而散。

其实是意料中的场面,但是岑山却表现得如同他犯错了一般,而刘草儿当时确实把过错全部归咎到了岑山身上,她只是庆幸,还好青铭没有跟来。

直到有一天,青茗突然问起了她的名字:“阿娘,阿爹叫岑山,青儿叫青茗,那阿娘叫什么呢?”

她脱口而出的却是岑珠。

在她还在愣怔没反应过来时,女儿已经拍手叫好了:“哇阿娘的名字真好听,而且青儿和阿爹阿娘都姓岑!”

刘草儿从此就变成了岑珠。

但是岑山不同意,他仍是希望她能够留着一丝她的过去,那是她曾经最无忧快乐的少女时光。

刘草儿默然无语同意了。

但即使如此,刘草儿仍是无法放下过去和岑山过日子,在青茗面前他们永远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但只要青茗一离开,刘草儿几乎不会对岑山有什么回应。

刘草儿原本以为她会这样和岑山纠葛一辈子,只是没想到……

看着榻上虚弱的岑山,刘草儿一时心里竟有千般滋味。

岑山临死前因为病痛的折磨已经痛苦不堪了,但对着刘草儿他还是挤着笑容道:“这次是我说话不算数了,我没法保护你和青茗了,我知道这辈子我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他突然回想起以前,寨子里有兄弟知道他真的喜欢刘草儿后,玩笑着劝他:我们都以为寨主你会找个风风火火的辣美人,现在这位小家碧玉的良家妇女,跟山匪到底走不到一路,谁知道这后面会不会就跟别人跑了?

这句话其实在那几年反反复复敲打着岑山,他也想过是否要放她自由,可是如果一切不曾拥有倒也能彻底斩断,但拥有了再失去即使是岑山也在一天天的徘徊,他看着她变得急躁变得喜怒无常,变得越来越不像她,可一家三口再一起时的甜蜜温存又让他无法自拔,更何况,即使她再有变化,那也是她。

到底他也还是拥有过她,到底,看着刘草儿脸上的泪,她也是会为他伤心难过的。

刘草儿不知道说什么,但她直到岑山用手擦她泪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她和岑山这几年有恨也有情,她固然会因为岑山的离去迷茫和忧虑,但在她心中,她一直以为她会松一口气,她以为她会解脱的。

可是真到了此刻,看着原本高大的男人此刻瘦骨嶙峋的躺在床上命不久矣的模样,她居然是害怕。

原来,他也会死的,原来,他也并没有那么强大……

好像那些原本满心的不甘和怨愤在死亡面前都消散了,而随之涌上的无措和痛惜却已经拽住了她。

可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看着最后仰面闭目躺在床上没有气息的身躯,刘草儿泪如雨下,而那无法宣泄的悔与怨,恨与爱都在刘草儿克制的痛哭里渐渐湮灭了。

第22章 起心

杨起从七岁起就跟着岑山夫妻了,他出生就没了娘,爹又在那次寨中大乱中身亡,岑山便把他接来身边当作亲子教导,但其实,刘珠才是那个陪伴他时间最久的人。

他从小没有母亲,虽有个亲爹,但也是个病了才知加衣,肚痛才知饱腹的糙汉,在衣食住行待人处事上完全不通世故,是刘珠一步步照料教导他,她会温柔教导他所有他不懂的事情,也会严厉批评他不该有的举动,可以说,他就是由她塑造的。

只是——

可能他根子里就带着土匪性子,虽然在她面前他一直保持着刘珠期望的样子,但那根本就不是他。

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对刘珠的孺慕之情变成了男女之爱呢,是在那一次次体贴入微的无上关怀还是亦师亦友的平等交流,亦或是看到了青茗不在时她对岑山的冷脸还是听说了刘珠曾经想要杀了岑山的传言。

杨起曾经特别羡慕岑青茗,她可以无拘无束也可以天真烂漫,最重要的还是她有一对恩爱但爱她的父母,只是杨起没想到这眷侣竟是对怨侣。

而他从之前想找一个师娘一样的妻子变成了想让师娘活得开心顺意。

但,怎么会变成了如今的这样的局面

他瘫坐在地,看着刘珠离开的背影,这才醒悟过来,只觉得一切都毁了,为什么明明刚开始他只是想陪在她身边,想让她开心,而这段日子他却像个疯子一直在攻击伤害她?

岑青茗看着眼前这个她视为兄长,作为倚靠的男人,曾经在她被质疑时挺身相护,在她对他心存顾虑时坦然一笑,她设想过她和他的一切结局:是同盟、是夫妻、是知己或最终沦为争权的陌路人,但绝没想到是此刻戛然而止的荒唐模样。

“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

夜已深。

都已过了岑青茗就寝的时间了,但她仍在床上翻来覆去,索性披衣起身在院中练起功来。

刺挑劈划,她的每招每式都仍被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画面所侵扰。

等一回落,岑青茗喘气借力倒在地上,皱眉看着夜空里那一弯残月发愣。

“大当家这么好兴致,这么冷的天还以地为席出来赏月呢。”

岑青茗循声望去,见李元朗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她忙起身站直问道:“出了什么事?”

“无事,只是想找大当家来喝酒了。”李元朗晃了晃他手中的酒坛,那酒坛看着就大,分量看着也不浅,他腼腆道:“前两天有人托我写了张贴,送了我一坛龙虎寨搜出的好酒,怎料今夜一直睡不着,本来想找二猛一起喝一杯的,结果 他……”

岑青茗轻笑:“你现在这个点找他,怕是他都已经和周公不知道喝上几轮了。”

岑青茗又不是傻子,在今晚来找她不过也是为她纾解罢了,就在刚才她还在迷茫不知该如何度过

这漫漫长夜,还在思量想要起身再去翻坛佳酿,就有人带着她所想要的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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