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是我这个当爸爸的不够负责。」

沈光耀叹了口气，往后靠。

他知道，沈星若从小就是个倔强的小朋友。

念幼儿园的时候，她帮着班上小女生把欺负人的小男生给吓哭了，幼儿园的老师瞭解完来龙去脉，让他们互相向对方道歉，那时候沈星若就知道说：「我没错，为什么要我道歉？」

最后幼儿园把他和宋青照请了过去。

他们觉得沈星若这样的个性很好，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圆滑地，世故地生存，于是一直纵着她的倔强。

从本质上来说，她这一点，也算是遗传自他。

就像再婚这件事，沈星若是非常坚决地不赞同。

他也是非常坚决的，不受任何人的劝阻，包括自己最宠爱的小姑娘。

沉默的这一会，菜上了桌，沈光耀往前坐了点，给沈星若舀了碗鸡汤。

两人沉默地吃着饭。

一直到沈星若放下筷子，沈光耀才随之撂筷。

沈星若说还要回去上晚自习，作势就要起身，沈光耀喊住她，「星若，等等，爸爸再说一句。」

沈星若看了他一眼，重新坐下了。

沈光耀摸了摸腕上手錶，说：「你离开汇泽之前，爸爸就跟你说过自己的观点，爸爸觉得，每个人都有去追求爱情的权利，无关年纪，无关身份，爸爸也是这么做的，至于它能不能走到最后，这是需要时间去验证的东西，我们需要做的是享受过程。」

「我现在还是这样的观点，包括你以后喜欢上什么样的人，他可能很优秀，又或者…不那么符合大众眼光，看起来与你并不般配，爸爸会给你一些意见，但绝对不会插足你的决定。」

「只不过爸爸可能在追求爱情的过程中，可能忽视了自己还是一位父亲这件事，爸爸总觉得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可以理解爸爸的心情，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怎么说来着，老房子着火，是吧。但我没有从你的角度去理解你的心情，这一点，爸爸应该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沈星若唇线绷得紧紧的。

「我一直觉得我的星若和我心灵相通，只需要一点时间去冷静思考，就一定能够想清楚。但这次我和你方老师去罗马的时候，你方老师一直劝我来看看你，说你还是一个小姑娘，更需要的是来自父亲的关爱，你可能在意的并不是我再婚这件事本身，而是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爱你。」

「我想了很久，我得承认，你方老师的确比我更懂怎么做一位合格的家长，所以我听取她的意见，来看你了。以后爸爸也会经常来看你，不管你接不接受爸爸的婚姻，但这都不影响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小公主。」

沈星若起身，拎着书包就想往外走，眼圈有些发红。

沈光耀也跟着起了身，「爸爸送你。」

沈星若步子顿停，没有拒绝。

沈光耀一路将沈星若送至明礼门口，下车的时候，沈星若什么话都没说，背着书包就往校门的方向走，只是走出一段距离，她忽然又回头，朝沈光耀挥了挥手。

沈光耀放下窗户，也朝她挥了挥手，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沈光耀之前见王有福的时候，就给沈星若请了假，她今晚其实是不用来上晚自习的。

走进学校，她先找了个洗手间，等情绪稍稍平復，才回一班教室。

第一节晚自习已经开始了，沈星若突然进来，班上同学都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

陆星延晚上都没去打球，就专程坐教室里写沈星若给他布置的，那天书一般的英语阅读理解。

这会见沈星若回来，他目光一路追随，直到她在身边落座，他才问：「怎么样？」

沈星若望他，「什么怎么样？」

陆星延一顿，「饭菜怎么样？」

「……」

沈星若没搭理他。

陆星延凑近打量，忽地又问：「你哭了？」

他下意识伸手，想去碰一下沈星若的眼睛。

沈星若毫不留情地将他的鸡爪拍开，「你胡说八道什么。」

「谁胡说八道了，你bb霜都没擦匀。」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沈星若眼周略带粉痕，而且那味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就是当初沈星若往他嘴上抹的那bb霜的味道。

一看就是往眼边涂了点，遮挡哭过的痕迹。

沈星若放下笔，从笔袋里拿出面小镜子仔细照了照。

——还真是。

她对着镜子，又用无名指指腹在粉痕旁边轻拍，将其拍开。

陆星延轻哂了声，「还不承认。」

沈星若一句话没说，狠狠踩了他一脚。

这之后陆星延追着问了几句，她也不肯多说。

只不过他发现沈星若的状态自那晚起就恢復了不少，具体表现在对他的打击愈发稳准狠。

期末考试逐日接近。

陆星延和沈星若的生日也如期而至。

因为生日第二天就要考试，大家也没心情聚，就说等考完再补嗨一场。

不过两人礼物都提前预收了不少。

班上同学知道两人同一天生日的时候，都还挺惊讶的。

私下有人开玩笑说：「陆星延和沈星若其实还挺配的啊，颜值都高，名字还差不多，而且还同桌，又同一天生日，这什么缘分……」

也有人关注点比较清奇，比如李乘帆。

他听说沈星若陆星延同一天生日之后就逮着两人问：「哎你们俩同一天生日啊，那你们什么时候出生的，谁大一点？」

说到这个陆星延就很敏感了，「我凌晨她半夜，我比她大。」

而且有人来问他就要说一遍，「大」字还要疯狂强调，就差没在黑板上写一行板书「我比沈星若早出生十五个小时」了。

沈星若都听烦了，边写试卷边拍他桌，「别吵了，你比我大又怎样，还想让我叫你哥哥吗？」

「……」

陆星延摸了摸后脖颈，故作无所谓道：「你想叫那也不是不可以。」

「闭嘴。」

「沈妹妹，沈黛玉妹妹。」

「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当花给葬了。」

「……」

考试前两天都放假，回家备考的同时，沈星若和陆星延还把收到的生日礼物一起拖回了落星湖。

然后晚上吃完饭，两人就边站着消食，边在客厅拆礼物。

陆星延拆礼物的时候，从沈星若的礼物堆里看到一份包装好的精美礼物，中间还插了个信封，写着「何思越」三个字。

他伸手去拿，却被沈星若截了。

「什么东西，拆开看看。」

他不以为然道。

沈星若将贺卡拿出来放在一边，又拆开何思越的礼物包装，里头是一个很少女的手帐本。

陆星延「嗤」了声，「没创意。」

沈星若瞥他，他还愈发起劲了，目光从沈星若所有的礼物上扫过去，补了一句，「都没创意。」

「那你是准备了什么有创意的礼物给我？」

他不提这茬沈星若都忘了，他之前还说准备了什么谢师礼的。

陆星延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等生日那天你就知道了。」

沈星若上下打量着陆星延，有点不放心，总觉得他这金鱼脑子会搞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生日当天，艷阳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