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言在警署更衣室换下警服,穿回了出门时的常服。
一个月后,她才能重新穿上这身警服。她摸了摸警徽,今日的事故一重接一重,嫌犯跑了,线人死了。
身体的异样时刻提醒着她所受的侵犯,从警这么多年,祝言还从未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被情欲所掌控。
警容镜里的她,穿着简单干净,长袖长裤,身体包裹得越严实,她越有安全感,全因那些糟糕的春梦。今日穿上礼裙,也是不得已为了任务。
以前联谊时就有同事当面内涵她保守老土没人要,被她灌醉带到街上冻了一晚,差点丢了小命,也是那之后再也无人敢当面说她坏话。
想来,只有祝熙还有那个男人会尊重她的习惯。
那个男人啊,祝言想到他眸子一暗。自从分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没再得到过他只言片语的联系,只听说他一直在海外出任务。
如今他已经坐到副局的位置,身边自然更不缺她了。
祝言扣紧脖间最后一颗纽扣刚出更衣室,便遥遥地瞥见走廊转角一张侧脸。
那侧颜五官深邃,鼻梁高耸,脸部线条清晰凌厉,有种来自极寒之地的混血感。
混血,高挑,英俊,自带当权者的凛冽。这样的人物,全龙城警局找不出第二位,祝言一眼就认出了厉野。
那个和她隐秘恋爱三年没碰过她一次的厉野,那个在跨国任务中和她提出分手的厉野,没想到竟然回国了。
厉野正向这边走来,他一如记忆里的模样,穿着警服,白衬衫显出紧绷的肌肉。跟在厉野身后的是祝言的上司陶sir,亦步亦趋,有些跟不上厉野的步伐。
说起来,厉野比陶sir年轻,却比他高出好几个级别,在警局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祝言躲回了更衣室,尽量不动声色地虚掩上门。她猫在墙后祈祷他们快些经过。
此时的她,还无法做到和阔别已久的前男友正常打招呼,尤其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她可不想厉野以为自己离开他就混的很惨。
厉野和陶sir似乎在说着什么,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谈话声越来越清晰。
“厉局,我组里有个叫祝言的,您知道吧?”
猛地听到陶sir在厉野面前主动提起她,祝言心里一缩,就好像无数只野猫在心里抓挠。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他们曾经的关系,只是警局不知为何有了传言,想必陶sir听说了。
“嗯?”
厉野挑了挑眉,站定在女更衣室外面,他靠着门,而门后,祝言的心在狂跳。
“她说她被周述强奸了,您看怎么处理比较好?”
祝言下意识握紧了拳,没想到多年不见,她受侵害的故事先传入了前男友的耳中。
厉野沉吟半晌,然后轻笑道:“你的下属,为什么要问我?”
他漫不经心的笑意,击溃了祝言最后一丝幻想,原来他真的无所谓了。
“这不是有传言说,她是您的,您的前……哎呀,您看我这听风就是雨的。”
“她说的?”厉野斜斜地看向陶sir。
祝言在警局寡言少语,更别说八卦了,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厉野。但陶sir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只是道听途说,全将锅推到不在场的祝言身上。
陶sir擦了擦冷汗,不敢直视厉局的眼睛:“我就说那女人满嘴胡言乱语,给她安排休假了。”他一从手下那里听说祝言跟厉局曾经交往的传言,就跑来跟刚回国的厉局探探口风,生怕自己处理不当,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也不怪自己多想,就连正局长在厉野面前都得给几分薄面。
厉野扫了一眼女更衣室,似乎在想些什么。
一墙之隔的祝言心乱如麻,仿佛看见曾经那个满腹正义的男人剖开自己的胸腔,露出腐烂生蛆的理想。
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消逝,祝言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
“那个女人单身这么多年了,想男人想疯了,说被强奸,还说跟您处过对象,你说她是不是疯了?哈哈。”
陶sir跟在厉野身后,嘴跟机关枪似地吐槽不停,全然没注意到前人越来越森寒的气场。
厉野从二楼窗户眺望到祝言仓促离开的身影,挑了挑眉突然站定。
陶sir只顾着说话,撞到他宽厚的脊背上,捂着额头跳脚,“我,我说错话了?”
厉野居高临下地回眸,带了冷意:“她没说谎。”他嗅到了她被人采撷过的绮香,别的男人的味道。
“她没说谎。”他强调道,“还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陶sir看着厉野的眸子,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好像被吸入坠落无尽的深渊,高天之上,高悬一对深邃诡异的双瞳,冷漠凝望渺小如蚁的他。
陶sir失魂般毕恭毕敬地点头。
祝言开车疾驰,回到警察公寓的时候夜色已深。她在玄关随意地甩开鞋子,解开衬衫,脱下长裤,只觉得筋疲力尽。现在,她只想泡个澡,洗去一身疲惫与污浊。
她躺在浴缸里,倒了许多沐浴液和香氛,她清洗着自己的下体,却不敢像苏然那般插入手指。
将头埋进水中,祝言如同婴儿般的姿势屈膝抱着自己,她注视着自己小腹的倒十字胎记,夺眶的眼泪混进水里。
这是她哭泣的方式,这样谁也不会看见她的眼泪。
这个胎记,曾让她的至亲憎恶畏惧她,儿时的祝言不理解,明明母亲供奉着一尊蒙脸的恶鬼神像,反倒惧怕她是邪祟妖魔。
就在祝言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时,她的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开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