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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赫快马加鞭到达龙门也是一个月后了,他在此处用马匹换了头骆驼,过了龙门的关口,再往西去就是明教的地界了。

他牵着骆驼一路涉过黄沙,有很多年没有看过家乡熟悉的大漠景色了,刚到圣墓山脚下就有教中年纪小的师弟师妹好奇凑上来,仰着头打量一番,惊喜认出是贝赫师兄,嚷嚷着要贝赫师兄陪他们玩。

贝赫抱起一个小女孩掂量掂量笑道:“孜娜丽又长大了,师兄上次见你瘦的跟只小猫一样,拿刀都摔呢!”

“师兄!”孜娜丽听到他的取笑不服气哇哇乱叫不准他再说,贝赫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她放下来,孜娜丽好奇问他:“师兄你怎么突然回教了?上次不还写信回来说给我们找了个漂亮姐姐做师嫂,怎么没看见心柔姐姐?”

贝赫想起正事来,问他:“确实有要事,我是来找帕伊兹的,他在哪呢?”

孜娜丽旁边的小男孩倒是知道,抢着说道:“帕伊兹师兄去帮圣女大人喂猫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吧?”

贝赫谢过他们,从怀里掏了一把西域糖果和一些中原的糕饼分给师弟师妹们看着他们嬉笑蹦跳玩闹走开了,贝赫便去往生涧附近找帕伊兹,帕伊兹就住在往生涧附近。

他轻功一点,身形飘逸,翻过圣墓山旁边就是往生涧,落在地上,一眼就看到在角落喂猫的帕伊兹,一片绿色中那点金色格外显眼。

“帕伊兹师兄!——”贝赫走上前去,蹲在草丛里喂猫的人听到有人在喊他,站起来回过头看去。

帕伊兹金色的发丝下有一双瑰丽如枫叶红的双眸,五官深邃,眉目锋利,英气俊朗,他看到远处的贝赫走来便放下怀里的猫,有些惊讶看到他:“贝赫?你怎么回来了?”

贝赫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他跟着帕伊兹师兄回了屋子,简单将陆同斐的事情讲了一遍,“总而言之,现在小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还有个唐门的师父”

贝赫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懊恼和失落:“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好,我就知道跟唐门的人走得太近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我应该多照顾他的——”

他说到这里看向帕伊兹,帕伊兹听到他的话似乎有些出神,贝赫心下疑惑,轻声唤他:“师兄?”

帕伊兹像是被他这声唤回神,轻声“嗯?”了一下应答。

贝赫继续问道:“师兄,你曾经参与过枫华谷之战,应当比我更熟悉唐门的人,我知道你此生许诺过不再去中原,可小斐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

他越说声音越低,似乎也觉得这个请求有些为难人,忍不住低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了。

帕伊兹听到他的话,沉默良久,金色的眼睫轻颤掩映着那双血红的双眸,他抿了抿唇,心中思绪万千,似乎沉闷饱胀到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而出,漫长的沉默过后,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喃喃自语道:“或许这就是命吧。”

贝赫听到他的话一愣:“什么命?”

“师兄,你”

帕伊兹那双眼眸平静看向他,贝赫本能觉得那里面蕴藏了太多复杂的东西,让他心下一颤,他听到帕伊兹说道:“当年我被唐门的人算计,命悬一线,若不是最后苟延残喘之际碰巧得同门相救,怕是活不到今日,虽得同门相助,我却心下愧疚,让我无言面对圣教。”

“我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在赎罪,曾在明尊面前许下誓言,此生再不踏入中原一步,以身献教。”他的那双如流焰一般的眼睛好像蕴藏着无尽的悲伤淡漠蔓延开来,让贝赫一时心间震颤,说不出话来。

“当年枫华谷一战前,我曾与一唐门弟子相爱,甚至”他轻声道,“甚至还想过与他隐姓埋名,共度此生。”

“可终究是棋差一着。”

帕伊兹自嘲一笑,口吻云淡风轻好像再说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如同一个冷漠的陌生人在诉说自己的狼狈,“我只庆幸自己恐怕圣教计划暴露,未曾在他面前说过我奉命前去探查唐门底细的任务,却也天真愚蠢想过与他隐居后等枫华谷一事毕,再全盘托出。”

“结局如今你我皆已知晓,没什么好说的。”

帕伊兹冷笑一声,站起来起身就要送客,他道:“我此生不会再踏入中原的土地一步。”

“中原人,永远不值得信任。”

贝赫听完一阵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师兄,这不是你的错“

他跟着帕伊兹走到门前,给了他一个拥抱,轻声道:

“凡入我教,皆为兄弟,同心同劳,师兄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这么多年了,不要再——”

“不要再自责了。”

帕伊兹听完沉默没说话,面色复杂,却也回抱他一下,他眼神微动,脑海中想起那个叫陆同斐的孩子,一时间心绪万千反复,难以言表。

贝赫的身形远去了,帕伊兹靠在门边目送他的背影,出神眺望远方,好像一座石雕,永远的凝固在沙漠中。

“喵~”

他发呆的时间长了,脚边的波斯猫跑来蹭他的脚,帕伊兹低头一看,蹲下来把她抱起,手法娴熟挠了挠她的下巴,无端想起陆同斐,那个小师弟,曾经好奇蹲在猫面前看他喂猫,蔚蓝的眼睛看向他,带着几分欣喜,仿佛眼眸是一片大海,问他:“师兄,为何我一抱她就挠我?莫非是鱼味点心没喂够?”

“师兄,为何我的大漠刀法总是不如你施展出来那般威力大?”

“师兄,我今天又把西湖醋鱼烧糊了”

“师兄”

他带着陆同斐去酿造葡萄酒,第一次酿酒手忙脚乱终于喝上葡萄酒的陆同斐带着几分醉意朦胧,抱着酒罐,满身的葡萄甜香气,靠在他肩头,长长的,火焰一样的发丝垂落下来,在他脖颈扫过,痒痒的,帕伊兹轻柔将他鬓边的一缕发丝勾起放在耳后,听他闭着眼睛带着微醺的醉意小声问他——

“师兄,如果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该怎么办?”

帕伊兹愣了很久,低头看向已经熟睡的陆同斐,苦笑一声。

“就算你问我这个,师兄也不知道啊”

帕伊兹放下怀中的猫,深吸一口气,回房翻出一个落灰许久不曾打开的匣子,“咔嚓”一声轻响,木匣子有些年头了,发出老旧腐朽的“吱呀——”一声,他拍拍灰,取出匣中一双弯刀。

弯刀长三尺七寸,合重六斤九两。刀锋赤红,隐隐有血腥之气,即便被尘封许久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煞之气,帕伊兹拿起刀,触手冰凉,镶嵌在弯刀上的东珠如一轮妖月,隐隐散发红光。

其名——血月。

帕伊兹轻柔拂去上面的灰尘,屈指弹在通体漆黑的刀刃上,“铮——”许久不曾饮血的弯刀发出欢快的一声轻鸣,刀刃颤动着似乎在欣喜。

帕伊兹利落手腕一动挽了一个刀花,重见天日的弯刀还是那么锋锐凉薄泛着煞气要斩破天地一般,他将两柄弯刀两柄拼在一起转了个圈,握刀熟悉的感觉令人如此怀念,他的身体本能不曾忘却。

他提着刀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带着猫出了门。

贝赫牵着骆驼走到明教的石碑旁,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嗓音在喊他——

“贝赫。”

贝赫回头,看见帕伊兹从远处走过来,背后是一把他未曾见帕伊兹用过的黑红弯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无比。

“我将猫交给孜娜丽她们照顾了。”

帕伊兹将自己的包袱随手一扔给他,贝赫连忙接住,放在骆驼上。惊喜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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