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凌昀晏靠在病床上,身上缠着绷带,浅色的医疗服微微敞开,绷带没缠住的地方,露出青青紫紫的痕迹与结实的肌肉。
他的视线落在他病床前的伊轻轻,眼神晦暗不明。
「所以,」他的声音沙哑,「你找上我……是为了让我去打那场杀戮赛,为了渗透地下拳赛的幕后层?」
伊轻轻正在检查他的伤口,闻言微微挑眉,「是又怎么样呢?」
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既没有愧疚,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
凌昀晏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眼眸微垂,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果然。」他低声嗤笑,像是嘲讽自己,也像是嘲讽她,「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找个好听的借口。」
「为什么要骗你?」她动作优雅地拉开椅子坐下,双腿交迭,悠闲地端详着他的伤势。
「何况,这跟你的目标也没有冲突,不是吗?」
他抬眼看她,却见伊轻轻的眼神中带点微微的兴奋。
这样的视线让他心底泛起不安。
他是不是,只是她的实验品?
胸口莫名发闷,他压抑着翻涌的情绪,试着转移话题。「你在看什么?一个伤口而已,看太久了吧?」
「我觉得,你真的被改造过。」
她的视线缓慢游移,像是在解析他的身体,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甚至带着一丝近乎疯狂的执着。
凌昀晏皱眉,「……你又在胡说什么?」
「手术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她指尖若有似无地滑过他锁骨下方尚未拆线的伤口,力道很轻,像是试探,又像是单纯的兴致所致。
「你的肝脏破裂得很严重,照理说这种损伤,即使手术成功,术后至少得卧床静养两周,才能勉强开始活动。」
她顿了顿,眸光细细扫过他赤裸的胸膛,「但你呢?短短叁天,虽然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你却已经能自己坐起来,还能中气十足跟我说话,这不奇怪吗?」
凌昀晏呼吸一滞。
「还有你的疼痛耐受度。」
伊轻轻像是在讨论某种珍贵的研究样本,思绪又回到做手术的当下。
「当时,我只给你用了最低剂量的麻醉,按理来说,哪怕意识还清醒,你的身体应该有明显的应激反应——血压飙升、心跳加快、痛到浑身冷汗,甚至可能挣扎得让我不得不用约束带。但你只是皱了皱眉,连冷汗都没几滴,甚至还能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他身上,兴味更浓。
「你的神经系统对痛觉的调控能力,远远超出普通人类的范围。」
她俯身靠近,视线落在他腹部绷带下的伤口,像是在端详某种精密且难得一见的标本。
「更有趣的是——」
「你的血红蛋白浓度比一般人高出近 20。如果你是长年生活在高原,我也许会觉得正常……但你不是。而且,你的肌肉组织含氧量异常稳定,哪怕是这种程度的失血,也没有出现缺氧性痉挛,这不符合生理常识。」
她轻轻笑了一声,语调轻盈:「换句话说,你的耐力、恢复力、抗疲劳能力,全都强得不象话。」
凌昀晏的身体微微绷紧,指尖不自觉地收拢,心跳变得沉重而狂乱。
她察觉到了。
连自己都不确定的「异常」,她察觉到了。
「你觉得,普通人能做到这些?」她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心口,像在试探,「还是说……你只是还没发现自己与常人不同?」
他的呼吸顿住了。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压制着翻涌而起的混乱。
他第一次有这种错觉,彷佛血肉被剥开,骨髓暴露在她眼前。
但比起这种错觉……
他更害怕,她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我被纳粹动过手脚?」他低声问,嗓音有些嘶哑。
「这还不确定。」她直起身,语气懒懒的,「但你的身体,确实很值得研究。」
杀戮赛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把他当作跟自己一样的受害者,与「花落」里的其他成员没什么不同,顶多只是想逗弄他、骗骗他、看他随时随地炸毛的反应,还有馋他的身子。
杀戮赛之后的手术,她发现他是一件有趣的样本,值得好好研究。
然而,当她的视线掠过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疤,指尖几乎下意识地覆了上去。
她不确定是什么让她动作,或许只是出于对这副躯体的兴趣。
有点在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看他的极限在哪。
「……你干嘛?」凌昀晏低声问,声音有些压抑。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咬住他肩膀上的浅疤。
像是在测试他的痛觉——又像是单纯地想留下点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咬了上去。直到齿尖陷入皮肤,她才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她的动作太过自然,甚至不带犹豫,仿佛她应该这样做。
……什么意思?
她的眉心微蹙,某种不确定的情绪从心底升起,让她有些烦躁。
「啧。」她低声咒了句,抬手扯开白袍最上方的两颗钮扣,彷佛这样能让自己冷静一些。
凌昀晏看着她这个小动作,喉结微微滚动。
他察觉到了。
她有点不耐,却仍留在这里。
明明说他只是实验品,却又在看到他满身伤痕后,露出微不可察的情绪。
她的这一点波动,让他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这算什么?是在试探他,还是……她自己也不确定?
「伊轻轻。」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试探,「你刚刚那是……安慰我?」
她顿了顿,微微偏头看他,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的话。
「安慰?」她挑眉,「你有需要吗?」
「那你干嘛咬我?」他直视她,目光幽深。
伊轻轻没有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个举动。
纯粹是实验性的?还是……某种她不愿深究的情绪作祟?
她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感。
于是,她索性不再思考,而是顺从本能地动作起来。
「想知道答案?」她低声道,语调轻盈,眼底却毫无情绪,像是在看待一场可有可无的游戏。
「那我就让你知道,这对你而言,究竟算什么——」
话音未落,她已经低下头,吻住了他。
这个吻干脆利落,像是实验,更像是某种未经思考的占有。
凌昀晏瞳孔微缩,明显愣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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